一名年轻影卫的腕脉上:“脉搏微弱,但尚存一线生机。”
“王爷……”那影卫挣扎欲起,被谢隅单手按回。
“不必行礼,治伤吧。”
流岚麻利地替他接骨。咔嚓一声轻响,那影卫闷哼咬牙,额角冷汗涔涔,却硬是没叫出声。
两人起身环视,暗阁回廊下尽是这般景象。有人断箭还插在肩胛、有人腹部缠着渗血麻布,甚至还有被削去半只耳朵的。
谢隅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声色变得与往日有些不同:“流岚。”
“属下在。”
“把古井下的密道机关打开,若暗阁被破,让众人先撤退至密室。”
流岚抬眸看他:“殿下曾立下规矩,密室只能由各司主事和协理进入……”
“按我说的去做。暗阁绝不能全军覆灭。”
话音刚落,影卫速速来报:“殿下,协理大人,阁外又有军队攻来了!”
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,迅即登上箭塔。
远处马蹄声骤起,滚滚尘土飞扬,徐靖海率府兵疾驰而来,左侧是多处挂彩的外军统领,身后跟着万名外军。
而他右侧——
谢隅眼神一冷,目光紧紧追随着素白劲衣的梅月。
她长发如往常一样以暗红发带束起,一如当年初见那般神采奕奕,飒爽飘逸。
他们之间,终归还是走到了这一步。
“传令下去,出阁迎战!”
这一声细听之下与往常大为不同,流岚双唇翕张,终是止住了那句提醒。
刀光剑影中,谢隅每一剑都直取要害,尸体在他脚下堆积如山。
又是一剑劈下,外军统领倒地的刹那间,谢隅霎时瞳孔骤缩。
风忽然静止了一瞬。
梅月就站在十步开外。
一袭白衣在血色战场中格格不入,看向他的眼神复杂至极,似愧疚,似挣扎,又似某种无法言说的决绝。
谢隅的剑势滞了滞。
“嗖——!”
顷刻间,破空声猝然撕裂凝滞的空气,淬毒箭矢直中他心口!
徐靖海的箭抓住了这电光火石的破绽,他立于远处,弓弦尚在震颤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皇宫寝殿,皇帝脸色苍白灌下汤药,捂着渗血的帕子。
他艰难张开眼问身旁太监:“外军……撤离了么……”
太监伏低身子道:“陛下,晏都侯撤走了大半,还有些许驻守在殿墙外。”
内军统领铿锵跪地:“陛下放心,臣以性命担保,必不让逆贼踏入寝殿半步!”
话音未落,殿外突然传来整齐的铁靴踏地声。
一阵厮杀过后,随着“砰!”的一声,殿门被暴力轰开。
内军统领拔剑怒喝:“擅闯宫闱者死!”
徐靖海不疾不徐道:“卫统领何必如此动怒?本侯不过是来送陛下一份大礼。”
百名府兵长驱直入,其中几名抬着覆白布的担架重重砸在玉阶前。
剑拔弩张之际,皇帝被太监搀扶着走出寝殿,太后也在此时匆匆赶来。
徐静海冷笑着一把掀开白布——
谢隅的尸体赫然在目。
皇帝不敢置信,踉跄着跑上前去仔细确认,无论怎么看,都能确认这具尸体的身份。
是他亲手铸造、将他推上权利顶峰的锈剑。
他玄色劲衣被血浸透,腰间的羊脂白玉剑穗染成赤红,心口处还插着半截折断的箭矢。
徐靖海声若洪钟:“贼子已诛,请陛下安心静养!”
“噗──”皇帝喷出一口鲜血,明黄寝衣前襟顿时绽开触目惊心的血块。
“陛下!”太监和内军统领纷纷上前扶着昏然倒地的皇帝。
“传御医!”
皇帝被扶至龙床。
宫灯火光映在他惨白的脸上,太后执起药盏,金匙搅动褐色汤药,倒映出她寒冷贪婪的眼眸。
“皇儿可得好好养身那。”她舀起一勺药,缓缓递到他唇边,“事到如今,没什么比保重龙体更为重要了。”